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学校撤掉3年后 小村庄凑齐30万保证金复活村小
2016-10-26
中国青年报
关注掌上高考

  那吕梁山中群峰环抱的校园成了黑色的煤炭堆场。乔子头与学校有关的很多痕迹都不在了,课桌板凳、教学用具,甚至暖气片都被拆走。孩子们离开村子出远门求学。教室门口挂上了“红白理事厅”的牌子,见证了乔子头村此后每一场隆重的婚丧嫁娶。

  在有据可考的村志里,乔子头学校起步于20世纪60年代农民窑洞的炕头上。它获得过世界银行贷款,接受过企业捐资,它距今最近一次兴建校舍是在12年前,占用了15亩耕地,牺牲了1000多株枣树,但在2012年夏季,它告别了最后4名学生,宣告关闭。

  21世纪开头的10多年里,中国农村到处都能看到类似的变化。那些在“人民教育人民办”的口号下,靠乡亲添砖加瓦办起的农村中小学经历了大范围的“撤点并校”。在2000年到2010年间,农村小学减少了一半,平均每一天有63所小学、30个教学点、3所中学消失。

  因此,乔子头学校的关闭既不稀奇,也不重大。

  但是,在关闭3年之后,乔子头学校又活了过来。在山西省吕梁市国家级贫困县石楼县,像它这样死而复建的农村小学,独一无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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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乔子头村的“新班子”,一门心思要复建这所学校。

  2015年正月初二,新任村党支部书记和村委会主任召开的第一次村民大会上,这个计划就被作为“第一件事”提出。

  会议在教室改成的“红白理事厅”里举行,屋子被打工返乡的村民填得满满的,背景还是不久前办喜宴留下的红色“喜喜”字。这也是村小复建的首次动员大会。没出正月,第二次动员大会召开了,全村几百号人拍了张“全村福”。

  “不重视教育的村委,不是合格的村委。”村委会主任刘喜生多次说,如果学校恢复不了,自己这个村主任“不当也罢”。他的手写发言稿有点潦草,还有不少错别字,但他一再强调,学校“关乎未来”。

  村支书刘直旺对中国青年报·中青在线记者回忆,学校停办前疏于管理,老师上午10点多才来,下午4点便离开。生源鼎盛时有300多人,逐步流失。久而久之,看到村小衰落趋势,家长纷纷把孩子送到县城。后来还有二三十名学生没走,当学校一撤,他们也被迫转走。

  他说,乡亲们重视教育,许多家长到县城租房陪读,有家不能归,有地无法种,牲畜没法养。村小被撤之后,这些父母送孩子出去上学,坐在三轮车里的铺盖卷上,有的搂着孩子直哭。学校销声匿迹,村庄也随之凋零。

  “年轻人全走了。”刘直旺说,学校撤销的几年间,村子平日里冷清极了,只有犬吠和过路大货车的轰隆声才能偶尔打破寂静。

  刘直旺前几年多次在村里的党员代表会上提出要重建小学,一直没得到响应。2014年的一个晚上,他找到了刘喜生和本村走出的公办教师刘保平,“密谋”恢复小学一事。

  不久,村委换届,刘直旺、刘喜生走马上任。

  刘喜生表示,他是“为了办学校才当干部”的。他此前常年在外跑长途运输。

  村委会做过调查,村小关闭后,村里转走了60多户人家的80多名学生,多数人选择去23公里外的石楼县城而非两公里外的裴沟乡中心小学就读,就是为了给孩子更好的教育条件。其中有很多人,甚至不惜举债。房租等开支加上家里各项损失,每户每年要损失两三万元,全村损失达到150万~200万元。

  而这个村子人均年收入不足2500元,成年男性多外出打工。

  不知怎么办学的村干部,曾去本县和邻县的农村小学考察,也去周边村庄摸过“市场需求”。但他们清楚,最重要的是取得石楼县教体局的同意。

  起初,在县教体局的楼道里,村支书和村主任四处碰壁。刘喜生感到“我们就是个农民”。

  教体局一直担心没有学生,不同意恢复学校。他们提出哪怕办私立学校也可以。但教体局指出,这么大的一个学校不能随便拿来给村里办私立学校。

  2015年4月,刘喜生带着资深教师刘保平所写的《关于恢复乔子头中心村明德小学的请示》第三次去教体局。关于办学经费问题,他们提出,“需要多少村里就给多少,只要教体局出面同意办这个学校就行。”

  “下次带上钱就来,没钱就再也不来了。”他保证。

  根据双方协商,村干部提出,村里可以提交50万元保证金。如果学校办成,招生成功,教体局再将这笔保证金退回。如果办校失败,保证金无须返还。

  教体局同意了。

  2015年5月20日,乔子头村举办了一场“爱心助教仪式”,刘直旺自费搭建了舞台,准备了矿泉水,村民们顶着太阳暴晒到场,有的甚至从省会太原专程赶回贡献力量。

  仪式开始前,村里的秧歌队、锣鼓队喜气洋洋上阵。一首歌曲和一曲萨克斯演奏结束后,刘直旺和刘喜生念出了准备了三四页、由刘保平老师代写的发言稿。

  他们承诺,大家有多少力出多少力,这些钱只是暂借,年底一定还给他们。

  “有人可能要问,万一学校办不起来怎么办……如果真有万一,我喜生就是砸锅卖铁也在年底给大家把钱还上!”

  他们反复强调办学对村子的未来有不可替代的意义。拿着发言稿的他们显然没有平时说话时自在,时不时磕巴一下,或者偶尔停下喝口水,看看下面大家的反应。

  他们面前放着几个空饮料箱,被贴上了写着“暂助”二字的红纸,准备承载这个村子恢复活力的希望。

  村民出钱的时候话不多,“我多少”是他们交钱登记时的基本句式。谁“暂助”多少钱,被同时写在了一个大横幅的背面,名字金额都一目了然。

  村民拿出三万五万元的有,几千元的有,一二百元的也有。“人有穷富,本事有大小,只要尽心尽力就行。”刘喜生说。

  看到同村人的踊跃,发起此事的刘直旺、刘喜生很受感动。他们觉得一定也能感动县里的领导,于是满心欢喜地各自回家吃起了面条。

  还有企业提供了赞助。接受赞助时,刘喜生跟企业代表站在了主席台后面,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,应当站在台前拍照留念。

  总数是65万元。他们原本预计,村民筹到三四十万元已属不易。最多的一户出了10万元,是刘直旺的儿子。刘直旺和刘喜生各出了5万元。

  当刘喜生和刘直旺、刘保平次日开着车,带着一饮料箱人民币来到县里时,他们兴奋地看到,教体局的领导表情很惊讶。

  又跑了几次教体局签下协议之后,他们才拿到了“同意”二字。

  随后,他们开始了为期近一个月的招生宣传。

  临近的曹家峪、坪底、郭家河等几个大村被他们跑了个遍。“政策”包括奖励入学小学生千元、移民子女就近读书免费提供住房并给一块水浇地。他们自掏腰包在村口立了30张广告牌,发了约有500份彩色招生传单。

  首份招生简章称,“望邻近村庄的学生踊跃前来报名,我们将成就你的梦想,让你受到良好的教育。”简章中还承诺开设音乐、美术、书法等培训课程。

  质疑的声音也从没消失过。“现在肯定没人回去”“好是好,但是不信你们能办起来”。每次聚起村民进行宣传时,他们就不免听到这样的声音。

  他们开始自己找校长,找老师。一开始他们找了一位本乡的老教师,有一次村民大会这位老师都已经参加了,但是最后“办不成”的舆论还是吓退了他。“一旦办不成,脸面丢不起”是他最大的顾虑。

  当时,刘喜生熟识的石楼一中教学名师、省级学科带头人张润平刚结束了一次农村支教,本准备七八月回一中。

  他们跑到张老师在县城中的家3次,“死缠烂打”,上午说不动,下午继续说。最后,考虑到个人感情,张润平答应出任校长。

  2015年8月20日,一切工作准备完毕,刘直旺和刘喜生邀请了县教体局和乡中心校等的相关领导,参加了“乔子头农村返乡动员大会”,也是关于这所村小复建的最后一次动员大会。

  开会前,刘直旺骑着摩托,到儿子开的加油站里用报纸包了5万元现金。

  当天,每一个报名的学生,都当场领到了1000元现金奖励。对于真正的贫困户而言,两个孩子领上2000元奖金,顶上了自家男人出好多次短工的收入。

  此时,乔子头学校,这所石楼县面积最大的村小操场,已显得干净整洁许多。他们雇了十几个男村民,在这里刨地、除草,清理恶臭的垃圾,又叫铲车来拉走了几大车煤。野草最高长到了一米多,两个机动三轮车足足运了四十几车才让操场恢复模样。

  2004年乔子头学校新校舍选址于此时,也经历了这样的“开荒”,推平小山包,砍了好枣树。这次清理所花的1万多元,又是村支书、村主任自掏腰包。

  直到9月,整修还未结束,乔子头学校在没有开学典礼的情况下安安静静地开学了。包括幼儿园的孩子,80多人入学,半数是本村子弟。

  只是,领了千元奖金的孩子中,有两人因父母意见不合,并未到校上课。这2000元奖金有去无回。

  今年,乔子头学校复建后的首批3名毕业生产生。学生们顺利升入初中,其中一个男孩还考了乡升学考试的头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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